康桥遗梦
大巴在田野上穿梭,伦敦早已远去。带着倒时差的强烈不适,我在旅店客房中昏睡过去。 第二天便要步行去教室参加orientation,选好 supervisor。下午还有课,讲的是经济与心理,讲师奇怪的口音让此课有一定难度。后面十几天上的课几乎都是不同讲师讲的,英国 文化、英国脱欧、民粹主义这三节课我是最乐意听的,其余的也大概都听懂了。
Supervisor指导只有三次,每次都匆忙地完成任务,最后尽全力弄出了一个 presentation。我们的街头采访也在一天迅速完成。除此之外,资料查找、整理工作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游历康桥大学,数学桥、苹果树还有古老的建筑雕塑让我记忆犹新。卡文迪许实验室究竟还是没有去成,到后来也给忘了。
康桥镇上已经出现了一定规模的现代化商圈,但我仍只乐意去古建筑里的店铺购物。东 西都算不上太贵,只要不去考虑汇率。这边有一条街留给了Oxfam等公益旧货店,我在里边挑过很多东西。镇上的东西不太好吃,只有中国餐和麦当劳等食品方可入胃。
镇上的流浪者都牵着一条狗,卖唱者都有一把吉他。
康河十分细小,却流过了整个康桥镇。荡舟康河十分惬意,从一座座小桥底下穿过,来 往船只相互呼应,河中野鸭与天鹅向岸上的人乞食。康桥镇周围的地特别多,多到荒芜。因 此,大片大片的人工草地建成,供人们休憩与野鸭、鸽子觅食。
康桥镇的朝晖与晚霞是最美的,这儿的云或是一字排开,或是飞速涌动。晴朗的夜空中, 月总是圆的,任繁星点缀
这里的人都爱看书,咖啡厅里,路边摊上。剑桥大学的图书馆是有偿对外开放的,但每 本书都死板地长一个样,使人缺乏读欲。书店里的书品种繁多,然而却老贵,随便一本的价 格都可以抵上一周逛超市花的钱。旧书店里的书特别便宜,不到原价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有一天去牛津城。那儿比剑桥要摩登许多,却有着大量的老年人。牛津大学建筑风格 跟康桥大学大体相同,但要密集一些,而且几乎没有绿化
有一天是去伦敦。伦敦之眼的巨大轮廓,白金汉宫的华丽气质,帝国骑兵的雄伟英姿。 那一夜,冒着大雪找到贝克街 221b。脱下湿漉漉的外衣,在女王剧院看歌剧魅影。
还有一天上午是去比斯特购物村,到现在我都没有搞懂一个只卖衣服皮鞋包包的地方怎 么能叫购物村。不过对于一部分中国人来说,这恰恰是投其所好了吧。
在康桥的最后一个下午,我选择漫无目的地信步。走在这里,随意进一家超市买点什么。 在草坪上看鸽子觅食,看当地人与狗嬉戏,看康河里的水禽与小艇,看天边的夕阳与云迹。
在康桥最快乐的事是在李约瑟研究所看到《四库全书》,是在教堂里看到《圣经》,是在 康河上撑篙荡舟,是在闲暇中裁诗。
这经历的种种,究竟是康桥遗梦,还是浮岚幻殇?
愿错过世间所有的美丽, 然后在下一路口
遇见你。
苹果树下,
是你曾经休憩。石板桥上,
你们于此相遇。
岁月刻下你的足迹, 而我永远也跨不进去。钟声响起,
转眼一个世纪。
你曾在此冥想,
宇宙最深处的殿堂。而我于此思量,
思量进入梦乡。
无人问津的小巷, 是你曾经徜徉。花落三千场,
飘零在畴昔你驻足回首地方。
康河款款流淌, 悄悄地,
我将那畔遗忘。
公历二月初
朝花夕拾,再忆康桥,确有些许被遗落。如今回想起,应是缘至情生,固拾而补之。
此行康桥游学,其形式为通识教育。因此,所学所获实不为少。然而,其影响我至深的
应有别物。无论是其理性思维,还是其人文关怀,都比所谓知识要强上许多吧。
就其思维而言,都有发散之处。教授们总用意料之外的例子来解释所讲,而并不囿于所 讲。初看,以为不相干,深思,竟有大同在。当然,最异于国人的是,他们都有自己的幽默 方式,这确实应为国人所习的。
于我观之,人文情怀应不低于理性思维。教授与助教们不全是英国本地的。他们的言行 与眼神中,无不透露出对故乡的眷恋和对康桥的依存。不仅师生如此,镇上的居民亦是如此。 长满胡子的船夫热情而又深情,更又骄傲地介绍康桥的一人一物;垂暮之年的吉他手用最后 沙哑而低沉的歌声,诉说康桥的春秋;小巷的乞者高声演讲,打动路人以求得 coin;街上的老绅士戴帽拄杖,以示自己对过往的不舍。
可以说,康桥的种种彻底改变了我对英国的成见与印象。本以为这里人口密集,土地紧 张,结果却是小国寡民的自然状态;本以为这里的人有自以为贵的血统观念,结果他们早已 与世界各地文化相互交融;本以为这里工业盛行、污染严重,结果却是晴空万里、清风拂袖。 另外,李约瑟研究所亦是难得去一次的地方。在那里,我有种回到祖国的亲切感与熟悉感。看到李约瑟先生生前居住与工作场所,感慨顿生。当一位外国人对中国文化如此渴求时,当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向外辐射时,国内竟有不少国人妄自菲薄,看不起自己的老祖宗留下来 的东西。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细说遗憾之处,逢思必伤。其一,没有完全理解上课教授们所讲的内容。其二,没有去 成卡文迪许实验室。其三,没有完全融入康桥风土人情。其四,没有走进福尔摩斯的住处。 其五,没有见到大本钟和伦敦塔桥。其六,没有用面包屑喂鸽子。人生难免有遗憾之处,不患得失,恬然处之即可。兴许时机到了,终有一天会完成。
究竟是哪天呢?是哪天,能重返康桥。恁时,想必物还似,人已非。
公历五月末
(文案 | 符兮之)